张禹,字子文,先祖西汉河内郡轵(今河南济源市)人。到张禹的父亲时,举家迁徙到左冯翊莲勺县(今陕西渭南市临渭区上太庄村)居住。张禹小时候,喜欢看占卜的人算命、看相,时间长了,就懂得了用蓍草排列卦象的含意,有时候在旁边议论几句。占卜的人感到奇异,很喜欢他,就对他父亲说:“你儿子很聪明,通晓卜意,可以让他学习儒家经典。”
张禹长大后,来到长安求学。他先后以沛郡的施雠为师学习《易经》,向琅琊郡的王阳、胶东国的庸生求教《论语》。他学成后,教了很多学生,因此被推举授任郡里的文学一职。汉宣帝甘露年间,诸儒把张禹推荐给宣帝,宣帝诏令太子太傅肖望之测试张禹。张禹的回答论及《易经》和《论语》的精髓,肖望之感到很满意,就回禀宣帝说张禹长于经学,也懂得为师之道,可以授予官职。但当时宣帝并没有授给张禹官职,而是让他又回郡里当他的文学去了。后来,张禹参加考试,考中了朝廷的博士。
汉元帝初元二年(前47)四月,皇子刘骜被立为皇太子。博士郑宽中以《尚书》教授太子,他向元帝推荐说张禹精于《论语》。元帝诏命张禹以《论语》教授太子。从此,张禹步入仕途。他先升迁为光禄大夫,几年后又做了东平国(今山东东平县东)内史。元帝死后,汉成帝即位。张禹因为做过成帝的老师而被封为关内侯,食邑六百户,拜给事中,兼办尚书事务。当时汉成帝的舅舅阳平侯王凤为大将军,辅佐朝政,有些专权。成帝年少谦让,爱好儒术,敬重师傅。张禹和王凤同领尚书事,担心得罪王凤,为明哲保身,多次称病,上书要求退休。成帝说:“我年幼执政,日理万机,生怕有所闪失,因你师德高尚,才将国家大事托付给你。你有何疑虑而多次要求退休?是忘记了多年的师生之情,还是想躲避流言?我并没有听到什么流言,还请你专心致志地总管诸事,勤勉不懈,不要辜负我的期望。”接着又赐给黄金百斤、羊牛和上等好酒,令皇宫内官送餐,宫内侍医为其看病,派专人探望。张禹十分惶恐,便重新上朝理事。汉成帝河平四年(前25)六月,张禹代王商做了丞相,被封为安昌侯。他做了六年丞相,于鸿嘉元年(前20)因年老多病,请求退休,成帝再三挽留后才同意,并赐给安车驷马,黄金百斤,罢归府第,以列侯的身份于每月的朔、望日入朝,位为特进,见礼如同丞相。还为他安排了从事史五人,加封四百户。后来皇帝还多次给予赏赐,前后达数千万。
张禹为人谨慎、敦厚,喜欢积累财富。他家本来以耕田为业,富贵以后,购买田地达四百顷,都是泾水和渭水边可以灌溉的肥沃土地。另外还有与田产相当的其他财产。他喜欢音律,生活奢华,身居大宅,后堂丝竹管弦之声不绝。张禹最有成就的弟子是淮阳国的彭宣和沛郡的戴崇。彭宣官至大司空,戴崇官至少府。彭宣为人恭谦俭约、有法度,戴崇性情和乐又聪明,风流倜傥,两人截然不同。张禹喜欢戴崇,对彭宣的态度则比较严肃。戴崇每次到张禹处,都请求老师置酒设乐。张禹就带其到后堂进食,侍女相对,管弦音乐伴奏,尽情欢歌直到夜晚方散。彭宣来见,张禹便简单设座,只讲论经义,即使吃饭,也不过是一盘肉两盅酒,从未让其进入后堂。两个弟子见面,互相说起老师的接待,也觉得各得其所。
张禹年老,想给自己修冢茔祠室,看上了平陵(今陕西咸阳市西北)肥牛亭的一块地方,这里又接近延陵(汉成帝陵),就请求成帝赐给他作为坟地,成帝答应了他。曲阳侯王根听到后提出反对意见:“此地正好在昭帝平陵寝庙的路上,张禹身为师傅,不守谦让,以致敢要求先帝庙前之道,又迁移坏了旧亭,这是很不应该的。孔子说‘赐爱其羊,我爱其礼’,应该赐给张禹其他地方。”王根虽是成帝之舅,且言之有理,但成帝还是没有听他的,仍把肥牛亭的地赐给了张禹。王根由此嫉恨张禹得宠,多次进行攻击。有一次,曾任槐里令的朱云上书请求斩佞臣张禹,但都不能动摇张禹在成帝心中的地位,成帝反而更敬重张禹了。张禹每次生病,成帝都派人探望,有时还亲自去看望,在张禹床前行礼,张禹磕头谢恩不迭。有一次,他对成帝说:“老臣有四男一女,爱女儿胜过儿子,但女儿嫁给了张掖太守肖咸为妻,受不了久别私情,很想念她。”成帝就很快调肖咸为弘农(治所在今河南灵宝市东北故函谷关城)太守。张禹因小儿子还未做官,在成帝来探望时,就多次看着小儿子,成帝明白了他的意思,就在张禹的床前授其子黄门郎给事中。
张禹虽然退休在家,但朝廷遇有重大决策,还征求他的意见。汉成帝永始、元延年间,日食、 地震发生了多次,有不少官吏百姓上书说之所以发生灾异,是由于外戚王氏专政所致。成帝害怕上天对他的惩戒,对那些说法也有些相信,而自己又没有主见,就乘车来到张禹家中,让左右之人避开,亲自向张禹请教,并拿出那些奏章给张禹看。张禹老谋深算,知道自己年事已高,而子孙还很弱小,以前与曲阳侯王根又有过矛盾,深恐为其所怨,就对成帝说:“春秋242年间,日食30多次,地震56次,有的是因为诸侯互相残杀,有的是因为夷狄侵犯。灾变之事,深远难察,因此孔子这样的圣人很少谈命,不说怪力乱神这些事。天道高深莫测,连子贡都不可能听到孔子有所传授,更何况见识短浅的陋儒们,怎么会懂得这些大道理?陛下应致力于政事,多行善政以应天变,与百姓同福善,这才是合乎经义的行为。那些新学小生,乱道误人,不要听信他们胡言乱语。”成帝很信任张禹,因此不再怀疑外戚王氏。后来曲阳侯王根和诸王氏子弟听到这些,都很感激张禹,便主动和张禹亲近了。
张禹平时看到气候有所变化,或者成帝身体欠佳,便择日戒斋、正衣冠站立占卜,如得到吉兆,就将占卜结果上奏成帝,如果不是吉兆,就感到十分忧虑。成帝死后,张禹尚在,直至汉哀帝建平二年(前5)才离开人世。张禹有四个儿子,由长子继承侯位,官至太常,进入九卿之列,其他三个儿子皆为校尉散骑。
张禹在任成帝老师时,曾将他解答皇帝提问的内容整理成《论语章句》一书献给成帝。此前有鲁扶卿、夏侯胜、王阳、肖望之、韦玄成等人都曾著有解说《论语》的书和文章,但内容各不相同。张禹先是以王阳为师,后又求教于庸生,博采众家之长,他的《论语章句》出于后,加之本人又尊贵,所以在当时很流行,人们都根据他的观点来理解《论语》,于是便有了“欲为《论》,念张文”的盛传。